《天舞纪》作者：步非烟 完结

云龙逍遥

这么多豪杰出于门下，每个有子女的父母自然都想将孩子送入摩云书院习读。但摩云书院每十年年才开院一次，每次只收十八位弟子，每位弟子都由当代院主紫极老人亲自甄选决定。不过近年紫极老人闭关修炼，甚少在凡世显身，甄选的责任，就落到了谢云石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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规矩很简单，院主会问每个来参选的孩子一个问题，由这个问题判断该如何考核这名孩子，如果通过了，便可进入摩云书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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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起来很简单，但能过关的却少之又少。譬如今年，甄选大会已经进行了三天，参选的学子不下三百多人，却无一能过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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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正五月初五，端阳佳节。


太阳初升，炎热之气逼人而来，一片蓝天没有半丝云彩，浩瀚之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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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g  N" r) Y% m# n$ i& E摩云书院大门洞开，院中是一片极大的广场，已挤满来参选的孩子与父母。广场中心用巨大的楠木搭成高台，台上放着一溜十几把椅子，空无一人。众人摄于摩云书院的威严，都不敢大声说话，广场上一片宁静。


突然，清磬三响，楠木台上忽然腾起了一道绿气。


. s3 b. b- K- W那些被剖成木板的楠木仿佛突然活了过来，绿意迅速在它们身上游走，竟重新长出了新鲜的枝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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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枝叶越长越高，凌空搭成一座极大的绿桥，满空绿意披拂，洒落新凉，越过众人头顶，搭在摩云书院宏伟的大殿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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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响起了一阵惊叹声，只见一袭白衣如云般停栖在绿桥上，缓缓向高台上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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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[0 ~; ^$ Y) b他微笑地向着台下众人点头示意，与他的笑容一接，众人忽然都觉暑意顿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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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他的笑容宛如清风，瞬间拂过这片大地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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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z7 a. ]9 M9 ~! ?% J) ]台下有人惊呼起来：“是谢云石！出云剑谢云石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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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云石淡淡一笑，在台上站住。那绿桥生长得更加茂盛，仿佛承载了他笑容的荣光，竞相绽放着，希图沾染更多的光辉。


天地万物本自有尊严，风不因人之寒暖而吹，花不因人之赞贬而开，但当那萧然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，风花雪月，全都失去了矜持，只为了他嫣然一顾，便倾尽了所有繁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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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下众人如痴如醉，看着那一袭白衣。有人忍不住赞叹道：“怪不得龙穆不出剑就败了，天下还有谁能与他争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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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都心有戚戚然。太对了！有什么样的剑风能摧毁这样的笑容，有什么样的肃杀能黯淡这样的风采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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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f. i: s1 ?( l5 v2 K; ^5 @. K隐约间，桥上又显出了几道身影，转瞬之间度到了台上。众人的目光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谢云石的身上移开，因为大家都知道，摩云大会，就要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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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W( b6 {( D! i! |1 Q; U- g0 O经过前三天的甄选，众人认得，这些人都是摩云书院的常傅，他们的孩子若是有幸能通过甄选，就会在他们手下受教。于是，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，狠狠地盯着那些常傅看了几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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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A1 Z0 D6 }3 ]* M- ^突然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：“云石，你还是喜欢弄这些花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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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w, {8 ^* b' ~' r8 F' u! v  e- I谢云石抬头一笑，优雅地长揖道：“师尊，您要亲自来甄选么？”


* [4 G7 k- S6 Q' L% f3 f满空绿意倏然回缩，碧气千寻激绕，刹那间灭入无形。千翠万绿电旋空中，宛如飞天的龙凤。众人心旷神怡，只见高台又恢复了楠木的本色，在台正中间，谢云石的面前，站着一位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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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I; l) q6 p8 f. Z" ?他身材高大，瞧去很是威风，却偏偏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袍子，而且袍子只到他膝盖处，裸露着一双穿着草鞋的大脚，跟精瘦的两条小腿。他头发胡须乱糟糟的，显然极长时间没有修剪，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了。眼神溷浊，似乎还没有睡醒。手中拿了一本极厚的书，不时翻开两页，嘟嘟囔囔几句。当他读书嘟囔的时候，他就仿佛神游物外，连谢云石的话都听不见了。


) K) h! L* C' {* C4 ]幸好他还会自己醒来，哈哈一笑，道：“不知怎的，我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，心神怎么都不安宁，干脆来看看好了。”


谢云石的笑容明朗宛如青天，他的身影就宛如天幕中白云淡淡的影子：“摩云书院冠绝天下，谁敢来这里闹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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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N5 h8 ]0 e  O6 w+ W6 Z他的声音还未落，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：“紫极还算有本事，谢家小子，你太狂妄了！”


这声音并不响，但一入耳之后，却宛如洪钟般轰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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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云石剑眉挑起：“什么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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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H, Z3 u/ o) I0 V5 K) F* j他手一抬，顷刻之间，他的剑气已然锁定了这股飘飘渺渺的话音，跟着剑气透出，闪电般寻到了话音的源头，将那人提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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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那人满脸惊恐，身上穿着一件绫罗绸缎的衣服，面团团的，显然是个生意颇好的小老板。


/ I) I" ?+ y9 @; d- C5 P2 u谢云石眉头皱了皱，就听那声音再度响了起来：“紫极，你就是如此对付老朋友的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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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H) E+ R8 [. [% x谢云石眉头皱了皱，他的剑气疾如闪电，在这瞬息的功夫，已然探知到这区区十六个字，竟出自九人之口，而每一个人，都是混杂在人群中，看去很普通的父母，丝毫看不出身具如此玄功之人。


' `; r# u, P+ |! q7 e7 I2 V7 v  Z5 p& L难道这次甄选大会中，竟混入了如此多的高手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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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云石眉头浅浅皱了皱。


2 [' W: ^8 ]/ j1 J* ^8 E4 W- v紫极老人喃喃地翻了一段书，淡淡道：“出来吧，这么多年没见，你们越来越没有出息了，竟戏弄起小辈来了。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们，我这徒儿善怒，若是激得他施展出因果之剑，毁了你的手下，可别又寻我聒噪。”


9 S" ~7 Y$ P4 k! Y那苍老的声音淡淡一笑，突然之间，众人就觉日光一暗，摩云书院顶上，竟出现了亩许大的一片白光，带着冷滟滟的光彩，一动不动地悬浮在终南山顶。那白光极为浓重，望去竟像是一座巨大的雪山，无数巨大的雪片不时从山顶飞起，再纷纷洒落在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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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看仔细些，那些雪片也不似雪片，隐隐约约的，仿佛是无数天魔御着精光射目的光华，不住飞舞来去，组成一个纷繁芜杂的魔域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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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个世界中却只有一种颜色，那就是净洁深沉无比的白。那白色如同会生长一般，隐隐自雪山白云上透出，渐渐将周围的一切全都染成苍茫而洁净的雪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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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雪山云团的背后，却又悬浮着一团巨大的红日，红得就仿佛是刚流下来的鲜血。不时有一道光芒自血日中透出，精光闪烁，宛如灿烂电光，将天地一齐灼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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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老的声音就从那片云中发出：“紫极，我们几个老朋友来看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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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f& B4 ]3 f' l- X3 b紫极老人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你们几只老妖怪来了就没有好事。我的大徒弟还在的时候你们躲得人影不见，等他躲起来了，你们倒来了。说吧，找老头子什么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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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e9 a4 Z) d6 O" Z- n4 d苍老声音道：“紫极，我们知道你有一件烦心的事情，所以给你带了这个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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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光华自雪顶白云中透出，落在了高台上。那是一只玉盒，上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，禁锢得满满的，瞧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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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极老人动容道：“如有此物，我这山顶紫气就可下入地肺，跟地底真火结成一团，从此天地合一，阴阳交泰，不败不灭，无生无死，就算你将藏边大雪山移来，再加上大日至的西方大日，也未必能撼动，你竟肯将它给我？”


雪顶白云大笑道：“我自然是不愿给你，但不是此物，又怎能打动你？咱们三人已是九转仙体，虽然修为仍有高低，但谁也灭不掉谁，所以这百年来，大唐、吐蕃、大食三分天下，各自为政。有了此物，你紫极修为稳压我俩一头，对你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。你佑护中华这么多年，冠冕堂皇地说是为神州苍生谋福，我雪隐用这两千多年的修为作保，三十年内，吐蕃不向中华用兵，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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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一齐耸然，有人忍不住惊呼道：“是雪隐上人？吐蕃国师雪隐上人？”


雪顶白云中响起了一个金戈般的洪亮声音：“我大日至也向尊皇进言，三十年内不犯中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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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再度惊呼：“苦行王大日至尊者？被身毒与大食同时奉为救国菩萨的大日至尊者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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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( V9 z; ^6 d" C紫极老人长眉轩动，道：“你们这几只怪物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，想必是有所求了？说出来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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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顶白云沉默着，缓缓道：“我只求你一件事，一件在你看来也许是很小很小的事——你这次不要收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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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极老人第一次将目光自书本上收回，讶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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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顶白云沉凝了起来，它仿佛不想说，又仿佛想打动紫极老人：“因为佛降下谕言，你若今年收徒，则大地将会崩坏，人间陷入永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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